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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雨方知冷暖

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社会正能量

能量中国资讯(作者系 能量中国管委会秘书长、北回归线爱心协会理事长王方圆)

▋编者按

为了在云南长期开展教育扶贫工作,与教育局达成共识之后,北回归线爱心协会理事长、能量中国管委会秘书长王方圆在云南开展教育扶贫实践,并带领当地高中生及返乡大学生参与社会公益服务,力图探索本地化志愿服务的闭环模式。

此文为王方圆带领志愿者对贫困学校进行教育帮扶的诸多思考及感悟,最先以内刊形式与合作方及共建单位分享,后因反响热烈,公开发布。

入雨方知冷暖

配图为开展电子画图书馆过程中,志愿者进行图书整理及条码粘贴


开始招募第一批走入乡村学校送书的同学,把教育局,保险公司,客运公司的手续全部办完,时间生生被压到了新年前三天。理事会有人劝我说:干脆把时间推到年后,那么靠近过年,恐怕不会有志愿者愿意出门。斟酌再三,还是发了通知:5号早上八点半集中,将募捐到的书籍送到冷泉恒达希望小学,希望大家积极报名参与。

通知一发可好,邮箱里收到几十封报名的邮件,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宣传总监王然傍晚打电话给我:有志愿者问,是不是报名的人全都可以去。我匆匆看了眼报名名单,然后联系加车,原本我们定的是18个人一起去,一辆大巴刚好。好在州环保局愿意支持我们的工作,派了一辆福特随行,张信赤的母亲曾女士也把私家车开了过来,粗一估算,还是不够。于是我说:因为经费和车辆的问题,我们不能让所有志愿者都去,所以会有一定的筛选。

本想糊弄过去,谁知王然不放过我:怎么筛?我只好回答:会优先让第一二次志愿者活动都参加的同学去。王然哂之。我知道她笑什么:宗旨是构建志愿者平台,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参与志愿者活动,现在倒开始拿些莫须有的理由来挑选参加活动的人。

王然是协会的新闻发言人,我只好说:你想想办法怎么和大家解释吧,我实在找不到多的车了。她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这次活动的费用全部由几个理事个人支付。于是王然向所有报名的志愿者解释,因为我们资金很紧张,包车和保险费用又很高,所以真的很抱歉。并打下包票,在下次活动的时候会让更多志愿者有机会参与。

除了有两个同学专门从外地赶下来参加活动,我们实在不好意思推脱,其他志愿者的筛选其实很随机,因为虽然经过了两次志愿者活动,但很多名字我们依然没能对上号。

我把定下来的名单发给各位带队的理事的时候,有人笑着把这两个远道而来的同学挑出来问我是谁,为什么在基本信息数据库里没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更远的地方来”似乎怎么都论证不清是个优先参与的条件,那么多人都有心要参与志愿者活动,没理由把人家抛下,理由是“你家住得比较近”。好在也没人再深究。

挨个发短信给名单上的志愿者,提醒他们要带的东西和注意的事项,一再提醒要经过家长同意。回复出奇的一致:家长早就知道了,还成天催着去参加。当初招募志愿者的时候我和卢一老师商量,还担心家长不支持子女做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我已经做好要给家长们做工作的准备,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午夜的时候突然有志愿者发短信给我,说公布的名单里没有她,也理解经费的问题,但是愿意自费,希望能跟着一起去。

我拿着手机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最后解释道,因为团体保险已经买了,单个的未成年人我们没有办法在网上办下保险。但是下次志愿者活动一定邀请她参与。

凌晨突然又有个志愿者跟我说,和家长谈了,家长说,即使没有保险也不怕,但真的想跟着去。我迟疑半天实在没办法拒接,问州环保局的工作人员,车里还能再加个人么?对方回答说:一定要加的话,后座可以坐挤一点儿,把书往后箱再挪一挪。

一直在犹豫,名单本来已经定下来了,这突然再加入一个人,过程看起来似乎也有失公允。打电话给王然,王然这下倒挺豁达:能多带一个就多带一个呗,大家都有这份心。



去年到北大去听邓飞的演讲,之后又采访了师曾志老师,感触最深的就是,其实大多数人都有行善的心,但都在等一个号令,然后跟着先行者一起站出来。邓飞恰恰看明白了这点,所以他说:柔软的一种力量。善良比愤怒更加强大,更加有效,更加震撼人心。

所以当初组建协会的初衷,就是想构建一个志愿者服务的平台,一个人的力量是微小的,但是如果很多人可以站在一起,那么就足以造成改变。成立协会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参与进来,特别是让高中生能够参与。

当时申请注册的时候困难重重,刘源老师笑我们说:中国90%的公益组织都没能够得到官方认可,你们哪能那么容易就办成。就是得走得艰难,以后才能有毅力把工作做好。

现在成立了,反而又搞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成门槛,阻碍大家参与。章程里有一条:如果宗旨已经实现,即可解散协会。我暗想,按照我们这样,恐怕永远也实现不了宗旨,不存在解散协会的事儿。

这晚睡得很不踏实,中途醒了一次,打电话给郑涵月,她很快接起来,沉默良久,我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坐车。她嗯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



王然头一天有事留在外地,早上天没亮就开始往回赶,八点不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说已经在门口了。当时我刚赶到电视台的门口接记者虾伟,他今天和我们同行。

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看到昨天最后发短信给我的那个女生,王然告诉我,她八点就已经到了。

把之前整理好的书一捆一捆搬上车,然后给每个同学都发了志愿者证挂在脖子上,车刚刚发动,王然吆喝着让大家都把脖子上的志愿者证拿起来,露出会徽,照了张像,阳光从车窗斜射进来,志愿者们之前笑闹着交头接耳,这会儿一下子转过来,笑容还没来得及退下去。

车开始往前开,王然从车窗伸出手,把蒙高的大门拍了下来,逆光,颇有几分朦胧,传到微博上,起了个名字,叫启程。

本来以为目的地就在镇上,没想到出了镇,又在山路上开了半个小时有余,师傅中途把车停在路边,让同学们休息一下。王然把身子斜向前问我:你不再交代两句?

我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想起以前去做贺仁睦教授的专访时,她说过的一句话,于是凭记忆引了过来:帮助别人,是因为看到受助者的需求。我们要心存感恩,他们用自己的伤痛实现了我们的社会价值,能帮助别人,本身就是一种幸运。所以,务必放低自己的姿态,我们比他们过得更好并不是因为我们更努力,所以我们已有的一切都不值得炫耀。

山路曲折,好不容易开到学校门口,我们坐的这辆大巴有些老旧,师傅用力轰油门,才勉强爬上门口的一个大坡,开进学校的操场。

学校的老师很客气,我们一下车就一个劲道谢,又到学校外去抬了箱矿泉水进来,不停搓手,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志愿者们把书一捆一捆从车上搬下来,抬到一楼的教室里。学校面积不大,院子内也不平坦,几级台阶又生生把学校切成了两半。

我在黑板上写下图书分类以及编号的标准,然后做了个示范,志愿者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记者虾伟站在一边看着,然后打开机器,让我说两句。王然在我身后闷笑,短短半个小时,发言两次,够大牌。

我侧了侧身,把王然干活的样子露出来,然后接着说:图书只有流动起来才有生命,我们希望更多的人愿意参与进来,捐出图书,更希望有人愿意与我们同行······

“图书只有流动起来才有生命”这句话是我原封不动从刘源老师那儿拿来的,说到最后突然想起来加进去,却是我最想表达的一个意思,希望更多的人加入。但最后播出的时候,最后这段话还是被剪掉了,留下了开场时时候的一句:我们爱心协会的成员,将募捐到的图书带到希望小学。后来我把新闻里的这段视频截下来发给参加活动的志愿者们看,他们只一个劲儿笑。



我中途出来找到负责的老师,和他坐在花坛边聊了几句。

我问他,学校藏书具体有多少,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第一次和他们联系的时候,学校的老师说是500册。

他摇摇头,笑着说自己也不清楚,然后拨通了校长的电话。

开的是扩音,我坐在旁边没吭声,校长声音挺大:哎呀,3000册肯定没有,就说两千吧。

我心里一咯噔。

这所学校共有316名学生,加上学前班有七个年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老师一共11名。当时我们算下来,每个学生平均还没有两本书,蒙自市第二中学学生人均可以摊到16本。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悄悄绕过教育局,直接和这所学校约定了时间。当时教育局给我们提供了十几所乡村中心学校的相关数据,让我们从中选一所,但那些学校和这所希望小学给我的数据相比,书籍条件是要好得多。

刚到学校的时候我们要求先去图书馆里看一眼,但门是锁着的,这位老师匆匆忙忙出学校去找钥匙。

现在锁打开,我和王然走上去,很费力才推开门。

进去第一眼,我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叹口气。书全都散乱堆在桌子上,书柜里放着些实验仪器。几台电脑蒙着灰堆在角落里,老师跟在我们后面,很尴尬地解释,这里也是电脑房,学校刚建成,配了几台电脑,只是电脑坏了,又没有人来修,就不再让学生上机了。

乍一看书挺多,但其实都是一样,每一本都有几十册,拿在手里就没有翻开的欲望,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书顺序都没乱,还是堆在桌子上,零星几本散在其他地方。

老师说,每周会把图书馆打开,每班抽一节课,带学生来看书。但这么多年,书也还是那些。

把重复的看做一本,可能连五百本都不到,而且,恐怕都不甚吸引人。我和王然面面相觑,当初本来打算将我们带来的书造册编号完成就直接上架,现在看来恐怕还得重新整理和打扫一遍。

这所希望小学是把周围一师一校,两师一校的校点合并而成的,316名学生中有166名住校,住校的唯一一个标准是离家2个小时以上。所以很多学生没办法住校,每天放学走路回家,一个半小时也走不到。

王然悄悄绕到宿舍区去拍了几张照,光线很暗,床紧紧贴在一起,没有过道,一根绳子被钉在墙上,毛巾就挂在上面,门上贴着值日表。一楼住的是学生,11个老师都住在二楼,和学生一样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怎么算都不够住那么多学生,老师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每张床睡三四个学生,又指了指对面一栋土房说,这是村委会的老房子,现在村委会盖新房搬走了,就借给学校当宿舍。

门上了锁,唯一一扇窗子没有玻璃,室内很暗,勉强可以看见因为房顶漏雨而钉上的防水布,被子上有些霉斑,王然开了闪光灯,照片变得有些骇人。据说床上用品是几年前建校的时候一家公司送的,后续也就没了动作。

食堂很狭窄,几口锅都长了锈,学校统一为住校生提供饭菜,但除了国家补助,每天每个学生还需要交一块钱的米钱,食堂才能维持运转。



正午的时候,志愿者中途休息,吃自己带来的干粮。对方老师把我拉到一边说,让我们把志愿者集合一下,一起到外面吃饭,不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有个志愿者在旁边听到了,凑过来说:这可吃不得,我们这顿吃了,回去可要被游街的。

我笑,跟老师说:来之前大家就都是带着干粮来的,饭是真不能吃。

郑涵月走过来,我低声告诉她,2012年的时候,本来有政策,要把村委会的老房子推了建成廉租房给老师住,也补充学生宿舍,但村委会不同意,所以白白错过了,学生们现在还得三四个人睡一张床,我私自猜着,可能是因为村委会的老房子有一部分已经被卖给私人了的缘故,而要推就得一起推掉。

郑涵月听完沉吟了一下,然后轻轻说:这种事挺正常的。

我一愣,然后笑骂:你一个学法律的,可不能因为坏事发生得多就觉得正常,就不发声了。

吃饭的时候志愿者们在操场上笑闹,我突然觉得,这次我们来进行活动,刚好是在放假,学生们都回家了,所以可以任我们宣泄,但以后再来,和这所学校里的学生一起进行志愿者活动,又该用何种表情。

志愿者们把堆放在书柜里的实验器材都拿出来,整理好了再摆到暗柜里,一个小时后腾出了八个书柜,按照刚才分类和编号,按顺序把书上架,又把原来的藏书每种抽出几册一起上架。

我和王然悄悄绕到三楼,老师办公室是后来在房顶上从新搭起来的一间房子,11个老师挤在这间小屋子里,办公桌紧紧抵在一起,周围墙边放着些以前开展活动的照片,一张破了的沙发摆在窗子边。

进办公室一转头,就可以看见一张巨大的支票挂在墙上,几家企业一起捐了两万多块钱,这张支票在办公室里已经挂得有些褪色了。

二楼图书馆旁边的教室门上贴了写着班级的纸,从失了玻璃的窗户望进去,几排实验桌当做课桌摆在里面,椅子样式不一,有些饭店里的椅子也用来充数使用。

图书馆里很多重复的书已经打包捆好收在暗柜里,书柜里整整齐齐放着我们带去的近两千册图书。之前打扫的时候,图书室里到处是灰尘,王然去找老师要抹布,老师找了半天拿出厨房里蒸饭用的两块纱布,王然楞楞没有接。

志愿者脸上身上都有些灰尘,来不及洗手,急急忙忙在学校中间的台阶上合影,把老师拥在中间,王然手里举着志愿者证,吆喝着摆了个走你的姿势,摄影师王朝富吆喝着让大家看镜头和露出笑容。

车驶出校门的时候,日已斜。



去年采访世界十大打击乐团之一朱宗庆打击乐团的团长,朱宗庆老师,他说,凡事都要找机会去体验,去体会,这些感受会慢慢积淀下来。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才会感受到整个环境里一种无声的诉求,才会急不可耐,才会夜不成眠。自问明明尚有余力,为何迟迟不出手相助,所以才会愧疚。慈善是一个人自己的善良,公益是一种责任,也正是因为责任重大,所以不敢荒其于嬉。

窗外的雨正浓,水汽厚重,雨声缠绵,入雨知冷暖,窗外在喊谁?


上海现代服务业联合会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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